四、五十年前的鄉下孩子,沒有焢過窯的大概很少。
記得小時候,秋冬交接,稻子被收割完了,偌大的稻田是孩子們可以揮灑的天堂。
一個大哥哥帶著一群小蘿蔔頭,開始建造屬於自己,也屬於大家的土窯。
工作分配:撿木材的、挖土的、挖地瓜的、建造土窯的,一大群螞蟻雄兵,浩浩蕩蕩,不一會功夫,一個壯觀的土窯誕生了。
大伙兒圍著窯,唸一些「土咒」,保佑土窯基礎穩固,那是孩子和土窯之間的互許和承諾。
當火被點燃,煙裊裊上升,不斷添加火力,個把鐘頭之後,窯開始從土黃色變黑,再慢慢轉紅。
大哥哥當下判斷,火候成熟,熄火,拆窯,慢慢的把一條條的地瓜從窯頂入窯,完了再覆土,接著唱一首屬於孩子和地瓜之間的等待。
田野中間堆著稻草人,捉迷藏的遊戲隆重登場,地瓜也在窯內慢慢烤著,醞釀屬於地瓜該有的成熟度。
地瓜的藤是被選擇在春雨之後,土壤鬆軟之際,被一小段一小段埋在土裡(約三十公分長),土壤的滋養,長出鬚根往下扎深,土裡有眾多生命一起參與:蚯蚓、雞母蟲是少不了的(雞母蟲是獨角仙或其他蟲的幼蟲),小蜈蚣也來幫忙,如果土撥鼠加入一定更熱鬧。
約莫一個月後,地瓜藤蔓長得整壠田都是,密密麻麻,埋在土裡的鬚根長成小地瓜也慢慢長大。
當藤蔓太過龐大時,總會被修剪個幾次,那是小豬的最愛。當藤蔓由深綠轉黃,四、五個月之後,小地瓜也可以出土了。
孩子在田裡玩累了,大哥哥開始吆喝「地瓜熟了!」
黃昏的夕陽閃著金色,映照著每個孩子的臉,孩子們感受到地瓜從土裡發散的熟度,圍在一旁屏氣凝神,深怕太大口呼吸,會傷了烤熟的地瓜。
大哥哥專注的剝開一層又一層的土,香氣也混著泥土越來越濃,一旁等待的我,開始飢腸轆轆。
當所有的地瓜帶著熱氣和著香氣出土了,大哥哥用算數分著,一人兩條。喜孜孜的我,用月桃葉包裹著,快樂又滿足地吃著香甜又鬆軟的地瓜!孩提時代,有地瓜的陪伴,度過一個快樂又真實的童年!
清淨母語,這些年上市的紫色地瓜,雖然顏色有些特別,有點陌生,但地瓜總是有著童年的回憶,忘不了的滋味,忘不了的童年。
隨著歲月,看來塵封已久,又被紫色地瓜重新開啟。
清淨母語的紫色地瓜隨著土壤的淨化和肥沃,一年比一年肥大。今年上市的地瓜,有的一條超過一斤重,外型令人驚嘆;但蒸煮試吃,似乎不太受歡迎,孤芳自賞總不是辦法,試驗過不同的調理方式,直到一個週末,一大鍋的水煮地瓜,在讚嘆聲不絕中被一掃而光,終於找出紫色地瓜最適合的料理。
紫色地瓜的密度相當紮實,能量俱足,比較不適合用蒸或烤,比較適合用水煮。
地瓜洗淨加些竹鹽加些薑片,喜歡甜也可以加些蔗香蜜,讓水漫過每條瓜身,開火,等水開了,再轉成小火,煮一至二個小時都無妨,等待地瓜的澱粉完全「糖化」了,紫地瓜訴說屬於自己的香氣在空中不斷飄散,再用兒時焢窯的心情判斷,可以「出土」了嗎?
掀開鍋蓋的那一剎那,不免會被地瓜的紫深深吸引,那是一種老天給予渾然天成的紫,是紫地瓜用小火慢煮一至兩個小時後所呈現最美的紫色,只有親自煮它個一、兩回便知分曉!
入口的當下,不免再讚嘆一回,再三細細咀嚼,真的綿密又細緻,不禁為天地照養眾生的溫柔,升起無限的感恩;感恩天地賜給我們如此豐厚又飽滿的美食,心情竟也像下蛋的母雞般,趕忙昭告親朋好友!
感恩天地,賜給我清淨地瓜。從孩提時代到年近半百,吃了無數的地瓜,從紅色、黃色到紫色,顏色雖不同,但都有豐厚的質地,「地瓜、地瓜,乃地之瓜也。」終於了然於心。
親愛的朋友,如果您對地瓜也有深情,也讓清淨地瓜奏出快樂的樂章,分享給您的朋友如何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