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│于晦

華燈初上，結束一天的工作，穿過喧囂的街道，回到熟悉的容身之處。休息片刻，亮起廚房的燈，打開冰箱，洗洗切切，蒸滷炒煎。毋須擔憂農藥、化肥的殘留，也無關喋喋不休的雞豬牛話題。跳動的爐火烹煮簡單的佳餚，靜默之間品嚐生命的富足。

日復一日，世間的淬煉，讓人不知不覺甘願平凡，平凡當中見到豐盛。年復一年，色香味觸的洗禮，教人探尋食物的真諦；雖未遍嚐珍饈異饌，在口腹之欲和身心安隱之間，仍選擇了後者。生生世世，六道輪迴，幸得人身，不禁深省，眾生競相茹食，是為了吃食而活，還是為活著而吃？浮生若夢，轉瞬之間，可曾明瞭此生的目的與意義？

對於永恆的追尋投射到食品，防腐劑便找到了知音；貪著色香味的一致和美好，香精與色素就有了盡情揮灑的舞台；既有大啖肉品的饕客，自有無所不用其極供應的來源；重視蔬果的外觀勝過其實，農藥便有了用武之處；奉行熙熙攘攘、效率為上的主義，化肥就佔有一席之地。擔憂病從口入的同時，也許更該思索，禍從誰之口出？

夜闌人靜，翻閱架上的書籍，丸散湯劑，百千種的藥方，對應無盡的疾病。「世有愚者，讀方三年，便謂天下無病可治。及治病三年，乃知天下無方可用」。大抵病由心生，身不離病，病不離身，此生如病；心既幻化無量，病則無窮。博極醫源的同時，不免思惟，萬能之藥也許不假外求，只是眾人身在病中，不識其真面目而已。

藥食同源，生老病死之間，清淨飲食宛如一帖良藥，涵養身心；又彷彿一盞明燈，於五濁惡世之中，點燃清淨之心。日復一日，年復一年，穿過紛擾的塵鬧，生在病中，是否已覓得安身立命之處，是否見到無憂無慮的飲食？
（本文作者為中醫師）